秋雨嘆三首
朝代:唐代
作者:杜甫
原文:
雨中百草秋爛死,階下決明顏色鮮。
著葉滿枝翠羽蓋,開花無數(shù)黃金錢。
涼風(fēng)蕭蕭吹汝急,恐汝后時難獨立。
堂上書生空白頭,臨風(fēng)三嗅馨香泣。
闌風(fēng)長雨秋紛紛,四海八荒同一云。
去馬來牛不復(fù)辨,濁涇清渭何當分?
禾頭生耳黍穗黑,農(nóng)夫田婦無消息。
城中斗米換衾禂,相許寧論兩相值?
長安布衣誰比數(shù)?反鎖衡門守環(huán)堵。
老夫不出長蓬蒿,稚子無憂走風(fēng)雨。
雨聲颼颼催早寒,胡雁翅濕高飛難。
秋來未曾見白日,泥污后土何時干?
注釋
作者:佚名
⑴百草爛死,而決明獨鮮,故喜之。決明,夏初生苗,七月開黃花??勺魉幉?,功能明目,故叫決明。
⑵此二句實寫決明顏色之鮮艷可愛。
⑶此二句憂決明,也是自憂。汝,指決明。后時,謂日后歲暮天寒。
⑷因恐其難久,故特覺可惜。堂上書生即杜甫。杜甫身世,與決明有類似之處,故不禁為之傷心掉淚。
⑸闌風(fēng)長雨:一作“闌風(fēng)伏雨”,一作“東風(fēng)細雨”。四海:一作“萬里”。趙次公說:“闌珊之風(fēng),沉伏之雨,言其風(fēng)雨之不已也。”吳見思說:“風(fēng)日闌風(fēng),雨日伏雨,蓋下時飄灑,常貝其分紛也。又四海八荒,同云一色,則無處不雨,無日不雨矣。”
⑹因久雨,故百川皆盈,致牛馬難辨,涇渭莫分?!肚f子·秋水篇》:“秋水時至,百川灌河,兩涘渚涯之間,不辨牛馬。”
⑺禾頭:一作“木頭”。田婦:一作“田父”?!冻皟L載》:“俚諺曰:秋雨甲子,禾頭生耳。”是說芽蘗絭卷如耳形。黍不耐雨,故穗黑將爛。按《資治通鑒》卷二百一十七:“天寶十三載八月,上(唐玄宗)憂雨傷稼,楊國忠取禾之善者獻之,曰:雨雖多,不害稼也。上以為然。扶風(fēng)太守房琯,言所部災(zāi)情,國忠使御史推之。是歲,天下無敢言災(zāi)者。”災(zāi)情嚴重,而無人敢言,故杜甫有“無消息”之嘆。
⑻換衾裯:一作“抱衾裯”。按《唐書·玄宗紀》:“是秋霖雨,物價暴貴,人多乏食,令出太倉米一百萬石,開十場,賤糶以濟貧民。”據(jù)杜此詩,則所謂“賤糶”,并未解決問題。貪吏舞弊,奸商居奇,人民無奈,只要“相許”,也就不計衾裯和斗米的價值是否相等了。
⑼上句,長安布衣,亦杜甫自謂。誰比數(shù),是說人們瞧不起,不肯關(guān)心我的死活。司馬遷《報任安書》:“刑馀之人,無所比數(shù)。”下句說自己也不望救于人,所以從里面把門鎖了。衡門,以橫木作門,貧者之居。環(huán)堵,只有四堵墻。
⑽此句形容稚子無知的光景,大人正以風(fēng)雨為憂,小孩則反以風(fēng)雨為樂。
⑾此句有自比意,浦起龍說:“句中有淚。”
⑿未曾:一作“未省”。宋玉《九辯》:“皇天淫溢而秋霖兮,后土何時而得干?”后土,大地。一作“厚土”。